哦,她是个亦正亦邪的女人,她就是天造的尤物。此时她那么自然地倚在沙发里,静静看着他的左腮。陈煜骨子里向往的就是这种女人,他觉得一个正经女人身上,绝不能少了风尘味,否则就让人没激情;一个邪恶的女人身上绝不可以毫无正气,否则就让人避之惟恐不及。叶丹桦让陈煜领略到了一份含蓄的女性狂野,他从未体味过的女性狂野。这份狂野征服了他,他不由地痴了。
1
第二天,崔铮的父亲拿走了房子的钥匙,慕涵别无选择地搬回了娘家。
父母都上班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声响。慕涵呆在家里不知可以干什么,以往她总希望休班,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与陈煜的爱情中,而现在她没往那方面想,她的心里有一股寒意使她不敢对陈煜有想头。
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悠,以前她从没留意过闲来无事的感觉是怎样的。时钟跑得真慢,她从北面书房走到南面阳台,再从南面阳台走到北面书房,如此周而复始,走烦了以后看看钟才九点半。或许她可以出去到哪里玩玩,可是一个人有什么兴致?况且如果遇到熟人问起她的工作和婚姻,如何回答?
她翻出一大摞杂志,胡乱地看了几眼,脑子越发乱得不行。如此寂静的屋子如此落寞的心情,她实在需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今天是拿工资的日子,她在医院还有些工资可领,随崔铮出国时她告诉了妈妈代她领,她叹一口气,决定以领工资为事由去医院看看,然后她要给领导们道别,或许这时会出现奇迹,领导有可能念在她有工作经验的份上挽留她继续在那工作,她就顺水推舟,赶快把工作关系办回去。
医院的领导们似乎不认识慕涵,对她的道别漠然以对。她不由地失望,一种强烈的悔意猛地袭扰到心头,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后悔,或许是后悔辞了工作,或许是后悔失去了崔铮,再或者是后悔选择了陈煜?她不愿意给自己肯定性的答复。
她失意地拎着包走在走廊上。
她从没想到失业的滋味让人如此空虚,只是转瞬之间她就失去了在社会上的地位,再也不能穿上白大褂在病房威风地进出,再也没有资格坐在办公椅子上和同事们谈笑风生,再也不能每个月底都领到一沓足够她一个月生活的工资,她再也不能在生计问题上无忧无虑……
她年轻又健康的身体不干工作可怎么打发漫长人生路呢,尤其是想到昨晚陈煜对她的冷漠,她失去了以往与崔铮在一起时那份自信。
“呀,慕护士,今天你在班吗?”
“嗯?”慕涵转回头,迟疑地望着对面的妇人。这个妇人衣着陈旧,皮肤粗糙,面色蜡黄,头发花白,一身的乡下味儿。慕涵不记得是哪个病号的家属。
“慕护士,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雪的母亲呀,她男朋友陈煜当初就托了你的母亲给调换的病房。”
“哦!伯母,你怎么又来这里了?”慕涵的心陡地打了一个颤,她联想到陈煜对雪的爱,雪虽已殒命,可她在陈煜的生命中留下了那么深的记忆,陈煜为她付出了那么真挚的爱呀!
“雪的父亲病了,我们乡下的医院医疗水平太低,就转到这里来了。”
“哦,是陈煜帮你们办理的吗?”慕涵想,怪不得陈煜拖延婚期,原来他心里一直想着雪呢!
“没有,怎么好意思总麻烦小陈呢,当初他为雪付出那么多,真是难为他了。这次来,没跟他打招呼。”
“哦,在什么病房?雪的妹妹也一同来了吗?”
“什么?谁的妹妹?”
“雪的妹妹呀,去年她来祭姐姐时水土不服,陈煜陪她去就医,我在同学的诊所见到过她,她好漂亮,比雪还漂亮。”
“慕护士你搞错了吧?我只有一个孩子,雪没有妹妹呀。”
“那前一阵子来祭雪的是她表妹吗?”
“不会是,雪没有表妹。”
慕涵呆呆地看着雪母,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同学的诊所里陈煜说他扶着的女子是雪的表妹。她的心猛地摇撼起来,她不敢展开思维,她害怕有更多不利于陈煜的信息出现。
晚上,慕涵的母亲问起她和陈煜的事,还有她的职业问题。慕涵不知如何回答,气氛很不愉快。本来她以为陈煜会因为她得了自由之身每天都给她电话,可是一整天陈煜都没消息。战胜不了对方的矜持,她只好主动拨陈煜的电话。
“小陈,你好吗?晚上我们去哪儿玩玩呢?”慕涵的声音很不自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有些畏惧陈煜,觉得陈煜高高在上。
“哦,慕涵呀,我今晚加班呀。”
“啊,好遗憾!”
“涵,记着我想你!”陈煜又说了声忙,急忙挂了电话。
慕涵默默苦恼起来。婚期杳无定日是小事,单身也可以过,但工作问题怎么办呢?她这样的年龄和学历根本进不了别的医院工作。要么说服母亲早点退休和她一起办个小诊所?也是条路子。
想到这里,她加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她想去问问开诊所的同学,关于开办的必要手续和资金数额。
慕涵的脸写满了忧郁。她的脚在路上缓慢地迈动着,显得心事重重。
途经同学诊所的路上有一个硕大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是一片灯的海洋,远远近近由一个个圆球组成的菱形灯、方形灯、圆形灯、椭形灯,似水晶球般亮着各色透明的光芒。
树木在灯光下放着幽绿的光,像夜鬼的眼睛。慕涵的脸在灯光照映下越发显得愁云满面。
来广场的人真多,这么冷的天他们都出来干什么?
慕涵无助地抬眼环视夜的景象,却被大好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她一时忘记了出来的目的,信步走了进去。她心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以前就没发觉,改天陈煜不加班,一定约他来这里玩。
她走到一个荷池边,坐到石凳子上用脚蹬住灯柱子,恍惚地看灯光投在水里的影子。风在水面上行走,她看到池内的灯影一片破碎。
秋末的风是如此的凉,她抱着膀子,好希望这时出现一张能温暖她的胸膛。
这时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菁?”
“眼睛可能飞进一只小虫子。”
灯光下的女子在揉眼。慕涵远远地站起来,陈煜和叶菁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辨。
“我帮你吹吹!”陈煜温情地拥着叶菁,声音柔软。
慕涵惊讶地看着这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他正拥抱着叶菁不停地说着什么。
慕涵被这突来的事实击蒙了。她无语地站在那里,胸口有一股沉沉的气体压得她不能呼吸。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冲出眼眶,成串成串地顺面颊掉下去。以往她一直把陈煜的孤单当做她的苦难,却原来是杞人忧天。
时间似乎过了一世纪,陈煜与叶菁仍亲热地站在一起,听不清在呢喃什么。
慕涵已经站不住,只觉得脑子一片轰鸣,心像被投进了烈火一般烧灼,她的身子忽地一麻,便晃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双手撑住那根灯柱。她不能倒下去,在没弄清事实之前她绝不倒下去。面前的灰色灯柱变做了白色,耀眼的白,极光般炫目,慕涵的脸也随着变成了白色,灰灰的白色。按以前的脾气她一定会大声吵嚷,可是现在她的心被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所有的力气都被强大的震撼力给惊动得隐退了。她的唇在发抖,双脚发软,她想起了崔铮,崔铮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挽救她的无助。
“铮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她希望自己的呐喊能穿越时空让崔铮听见,她需要崔铮听见。可是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无力说话,双眸失去了光辉。在接受陈煜之前她可是一轮燃烧的骄阳啊,从未想过她也会面对如此的绝望。
她费力地走近陈煜和叶菁。两人仍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小陈,居然对我说你加班!原来你对我一直是欺骗!我真傻,那次在诊所就应该看得出来你们是一对。”慕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陈煜含着叶菁的双唇,紧紧地抱着她,左歪右扭地吻得起劲,恨不得和叶菁就地欢娱一番时,冷不丁地冒出慕涵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急忙掰开叶菁箍在他背上的双手。转头看看,果真是慕涵站在面前,没想到慕涵夜里会来这儿,难道她一直跟踪他吗?真是太可怕了!他还以为自己听觉出错了呢。
陈煜尽快地权衡利弊,一脸吃惊的样子说:“你说什么?”他注意到慕涵的脸在灯光下一片惨白,嘴唇哆嗦,想去扶住她,又恐叶菁起疑心。此刻他觉得慕涵的形象可以用干枯的木乃伊来形容了,他真不明白当初怎么对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就这个熊样,当初还给我耳光呢。想挨我的耳光都不配!”他心里不屑地嘀咕着,却陌生地看着慕涵,像不认识似的,就差没说她认错人了。
“小陈!我为了你离开了崔铮!我以为你真的只爱我!告诉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骗我!”慕涵语速很快,似乎憋足了最后一口力气要将话说完。
“哦,慕姐姐,我认出你来了。你又说这些话了,呵呵!”
“你——”
“慕姐姐,天气好像要变了,秋末的雨很伤人的,早回吧。”陈煜边说边挽着叶菁的胳膊往反方向走。此刻拥着叶菁,他想起了金善沭与叶菁对话时那份得意之色。叶菁是他的,是他的骄傲是他的专属,在此事上他永远凌驾于金善沭之上。
叶菁睁大了眼睛,边走边回头看慕涵。说:“陈煜,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你解释!”
“说来话长,回家我和你慢慢说!”陈煜声音低低的。
慕涵呆呆地看着他俩的背影,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嗵”的一声瘫到了地上,时光在面前掠过,往事在面前掠过,白垩纪的恐慌在面前掠过……
慕涵终于知道崔铮就是她一生的归宿啊,她猛地站起身飞跑。她的身子轻轻的,整个人都像漂浮了起来,没有重心。
崔铮总能感应到她的需求,现在崔铮一定在家等她,等着她扑到他怀里捶打他,纠缠他,要他的包容要他的支持要他的爱。
她抱着一股找到崔铮的信心,一口气跑回了家,她要崔铮,要趴在他怀里大哭一场,让他拍着她脊梁说一些能使她全身心放松下来的话,直至她开心起来。
而今她的家已经门锁屋空了,没有人给她开门了,这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啊。她颓然地倒在门口久久地不能动弹。她全身酥软,她从没体验过这种极度的无助,精神达到了崩溃的极限。
谁家的小孩子在楼下吵着要大人抱着上楼。慕涵双手用力一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下走去。她怎么好意思让人看到她的落魄呢?以前她是这座楼上文凭最低、最受丈夫宠爱的妻子啊!
她在二楼的楼梯中间与上来的人打了照面,走廊上的感应灯毫不留情地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颤抖的身躯,她低着头像有急事不顾得与人对视。
外面正是风雨交加时,秋末的风雨是如此的寒凉彻骨。原来这就叫凄风冷雨呀,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困在凄风冷雨中的无助。
雨水将衣服粘在她身上。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她需要温暖,需要包容,需要家。她得赶紧回家,回她的娘家坐在沙发上给她的铮哥哥打一个电话。
父母都已睡了。慕涵打开门锁,匆忙脱下淋湿的衣服,顾不得去卫生间便扑到沙发上拿起了电话。
“铮哥哥,你好吗?”慕涵努力让声音正常,不让崔铮发现她的受伤。她坚信崔铮会主动表示对她的思念,那么她就对他说她要随他到国外去,一生都不离开他了。她还想起了她的儿子冬冬,自从陈煜走进她心里以后她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母亲,而从现在开始,她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崔铮和冬冬。
崔铮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小姑娘,你过得好吗?”
“我……好啊!你一个人寂寞吧?”
“我不寂寞。你好我就放心了!”
“铮哥哥,你想我吗?”
“想!你从机场逃离以后我一直在想爱情是什么,我想不通,我只知道我爱你,就要尽力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我想,失去了你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一生就这么孤独地度过,可是人的思想转变也真快,在我签了字以后,我似乎突然知道了爱情,它绝不是我这种一厢情愿地坚守一份离去的情感。”
“啊!你不爱我了吗?”
“我努力把对你的爱情,转化为友情。来此以后,沈黎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帮我度过最难过的时刻。她爱我,也会更爱冬冬。她是我应该珍惜的女子。”
“你以前不是不爱她吗?是不是一人在外难打发时间?”
“不是因为寂寞与孤独,因为她懂我,我也懂她。”
慕涵握着话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最坚强的后方坍陷了。
她怀念与崔铮在一起的日子,以前崔铮随时准备着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话,发誓一生都不让她经受风雨。想着,她的眼就忽地一热,流出滚烫的液体。此前,她从没觉得崔铮的话珍贵,似乎谁都会那样说。可是真正说了又做到的又有谁呢?她了解崔铮,若不是她坚持离开,崔铮绝不会抛开她的。
可是崔铮的怀抱这么快地接纳了别人!
她无助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中。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好好珍惜崔铮。
陈煜与叶菁赶在雨落之前到了家里。
“菁,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件事,又不知该如何说,怕表述不当,引起你误会。没想到今天果真出现了让你误会的场面。”陈煜拉着叶菁的手,坐在沙发上。
“是吗?你不用害怕表述不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叶菁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煜。她的心在怀疑和猜测中游走,一片凉意。
陈煜梗着脖子,尽量表现得委屈:“好,你听我说:在我认为,慕涵她有一个博士做丈夫,博士对她很好,她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应该知足。可是她偏偏不甘平淡,在我陪雪住医院时她对我一见钟情,在雪病情最重的时候她开始追求我,乞求我的爱情。有一次雪昏睡在床,她居然就站在雪的床前对我表达爱意。我为免让雪知道难过,就要引她到外面走廊,可她坚决不走。我只好假意说接受她,但在雪生病的时刻我不可以乱来。她就说她可以等我。菁,你说她等什么?难道她希望雪快点死去,她好嫁给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就太狠毒了!所以,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复杂的女人,一直以来我无法用常人的眼光去判断她的行为!”
“可她居然说你今晚加班?你一直喜欢用加班这个词打发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加班?第一次去小诊所时你对慕涵说我是雪的妹妹时,我还以为你是要维护一份虚荣,担心被人发现你很快就有了雪之外的女人。当时你看慕涵的眼神就很奇怪,而且你时常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我怀疑你对我的爱情,但我一直劝自己不要相信直觉,我尽量让自己觉得你心中只有我,我以为无视现实现实便会不存在,可今天终于发生了能证实我的感应的一幕!”叶菁伤心地环视一眼她的家。这算她的家吗?这个男人算是她一生的依靠吗?她的选择是对的吗?这个男人的谎言到何时能结束?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陈煜,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陈煜的一脸委屈:“菁,相信我!虽然我们交流很少,但我保证了每句话的真实性。若有一句欺骗,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叶菁没有做声,默默地去打开了她的手提电脑。太过温柔的心,承受不住刻意的欺骗,只能尽量少知道一些事情,多打发一些时间。她专注地玩起了游戏。
陈煜坐到叶菁的身边看着她玩。
叶菁似乎不屑于陈煜的存在。
气氛尴尬得让人不敢面对,陈煜甚觉没趣,无声地卧到了床上。
慕涵的个性使陈煜担心她会纠集了家人尤其是李庄来质问他,可是三天过去了,慕涵像消失了似的,无声无息。这自然是桩喜事,可也不敢断言慕涵不是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问题更严重的是,最近叶菁没和陈煜说过一句话,但每个下班后的晚上,陈煜依旧勇敢地到她的家,他有这儿的钥匙,可以赶在叶菁下班之前买了菜回来做一锅鲜美的汤等叶菁一起用餐。叶菁不拒绝他的奉献,却并不说话,喝完他做的鲜汤再去把小兔子喂饱,又去玩她的电脑。
陈煜仍然是献媚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看叶菁玩,并讨好地把小兔子搬到电脑桌上,叫着它们的名字,抚摸它们光洁如缎的皮毛。他发现两只小兔子应该叫大兔子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居然没仔细看它们一眼,可见他对叶菁冷落了有多久。
叶菁依旧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待到叶菁关了电脑,便随她睡到床上,却不敢主动碰她一下。叶菁对他蔑视的表情,使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两只兔子,这回他算是真正尝到连狗都不如的滋味了。这使他再度想起了当初撇下叶菁去找慕涵的真正原因。
因此叶菁的缺点便再度成了横在陈煜心中最严重的问题,他需要一个热情主动的女子随时挑起他的欲望,叶菁的冷漠太让人难以承受了,尤其是现在。
叶菁冷漠不要紧,如果她过些时日又离开了咋办呢?那样岂不是既失去慕涵又失去叶菁,一无所获?不行,他得想方设法拢住慕涵。挽回慕涵一定很容易,她为他离了婚,说明了她的爱有多深,单凭这一点,已足够他感动的了,之前他居然没有用心去享受这份幸福。
他喜欢爱他的女人,她们的倾情之爱总使他滋生感动。那天在广场,他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与叶菁的爱情,慕涵那受伤的眼神多么地令人心痛与爱怜!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自责,如果注意点,不那么急着讨叶菁欢心,不在公开场合与任何情人露面,一切岂不是安然无恙?
他翻腾了一夜,想出了一套精密的应对众多情人的方案,这下总不至于穿帮了。
他还决定天亮后去找慕涵。慕涵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女子,应该几句话就能把她哄好了吧?“呵呵”,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陈煜起了个大早。他不再以装酷为主线讨女人欢心,时常改变战术似乎更易占主动权。他先洗漱妥当,又准备好了早餐,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给叶菁放在锅里保温。然后他就急忙忙地换了衣服出门。
拨慕涵的手机,没有开。
陈煜直接去了慕涵的娘家。
“是小涵回来了吗?可把妈妈急坏了!”慕涵的妈妈满脸急切地开了门,见是陈煜,不由地怔了。
“伯母,小涵出去了吗?”陈煜接着慕妈妈的话头,以为慕涵出去买早餐或者晨练。
“哦,是你呀小陈,昨晚小涵没去你那里吗?”
“没有,昨晚她不在家吗?”
“嗯。”
“啊?”
“这几天小涵心情一直都不好,昨晚下班回家我就没看到她,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半夜打她手机,她没开机。早晨我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带手机,我想打你手机问问情况,又不知道你的号码。你说她会到哪里去了呢?”慕妈妈声音急切,一脸惊慌,似乎女儿从此就消失了。
“我这是出差刚回来就急着找她了,她会到哪里去呢?她都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吗?”
“有,你进来,咱们一起看看电话簿。”
陈煜和慕妈妈一起拨通了电话簿中的所有电话号码。对方都不知道慕涵的下落。
三天后慕涵依旧没有消息。且不管慕妈妈慕爸爸会急到什么程度,单是陈煜就承受不住这份煎熬了。慕涵的消失使他发现自己真的爱她,否则他才不肯耗费那么大精力追求她呢。虽然她的形象不再像最初时那么吸引他,可她毕竟为他抛弃了那么多。还有,如果提前知道她要消失,就早些占有她的身体,也少些遗憾。
陈煜心烦意乱,最后他决定索性抛却对慕涵的牵挂。如果她自杀了,希望没留下遗书证明与他有关;如果她活着,该出现时她自然会出现。况且,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会因为他有别的女人而再也不理他?所以当务之急是努力培养与叶菁的爱情。这几天,他总是做春梦,梦醒后总苦恼于没有女人及时回应他的激情。运气最好的是昨晚,他梦到了一向听话的雪,雪穿着洁白的婚纱,艳若牡丹,微笑着向他走来,当他要扑过去时,却醒了。
意想不到的好事来临了。由于单位招聘了新的业务骨干,又淘汰了一批不称职的部门主任,陈煜的生命中出现了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转机,被调到后勤部做物资供应科主管。他立即觉得生活前所未有的美好——这可是个美差,这个单位这么大,日用物资那么多,得和多少客户打交道啊!他当即就乐得差点笑出声来,都能想象出那些客户是如何献媚着一张巴结的脸,小心地看着他的眼神说话,每天都争先恐后地请他到高级饭厅用餐,而他则飘飘然地欢娱在众星捧月的自豪中。“呵呵,再也不用成天在办公室和车间之间溜转。”当然他不会一上任就接受客户的宴请,到时他要拿几天架子,忍住馋劲对客户们说:“我刚接手这个摊子,应酬比较多。工作上的事也够我忙一阵子,由于上一任主管犯错误的事,上面要求我把你们这些供货方进行仔细筛选。但我一定会抽空去和你聚聚。”
任职会上还宣布了辞退三位有过失负责人的消息,最惊人的消息是李庄偷盗公司秘密资料,是赔偿还是坐牢,请李庄二者选其一。陈煜没看李庄那张面色土灰的倒霉脸,更没心情分析李庄的行为,他觉得人要往高处走,接近倒霉的人怕要给自己带来晦气。于是,他只顾为突来的好运偷着乐去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梦,难道是雪提前来告知他好运将临吗?他不由地抬起手腕亲吻了一下那个疤痕,一股暖流迅速传变了全身。因此他相信雪的灵魂真的在护佑他,不由地双手合十,面向苍天祷告了一番。
然后,他要送花给叶菁,让她意外地惊喜,共贺新事业的来临。目前,除了叶菁他还找不到更合适的女友分享快乐。
他下午安排好了一切事务,便以采购为名出了公司大门。他先去买了菜,又往鲜花屋走去。路上,他边得意自己的造化,边不屑李庄的遭遇。李庄为什么要盗卖文件呢?要交公司那么多赔款,还不得把家底全掏出来?唉,不去想了。李庄在职与失职对他都是一种好事,李庄在职的话他会得到一些方便;李庄失业,就可以少见几次面,慕涵的事可轻易地放下。想打个电话对李庄表示一下关心,却又担心李庄趁机向他伸出援手,也就罢了。
秋末的花比夏季的要贵好多,他大方地买了一大束。
风儿带来新鲜空气,太阳明媚地照在脸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乐滋滋地步上楼梯,左手抱着花,右手将菜放到地上掏钥匙。
他拿着钥匙刚要往锁眼里插,一个提着垃圾袋子的红衣少女猛地拉开了门。
陈煜被吓了一跳,醒过神来更是怔在了那里。
站在他面前的红衣少女仅在一眨眼的工夫便像一团火球似的膨胀了陈煜的眼睛。她是慕涵吗?不,慕涵的头发没有她的长,眉毛没有她的黑,睫毛没有她的长,眼皮没有她的双,眼神没有她的跳跃,鼻子没有她的高,嘴唇没有她的厚,脖子没有她的细长,肩膀没有她的宽,乳没有她的丰,腰没有她的细,臀没有她的肥,腿没有她的高,脚没有她的小,声音没有她那般玄妙,皮肤没有她的白,衣服的色彩没有她的闪耀,笑容没有她的嫣然,姿态没有她的妖娆,气息没有她的火热,装扮没有她的撩人。
慕涵怎么可以和她比?他终于知道拿乌鸦与凤凰相比较的效果。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女孩子,越看越觉得好看。他的心猛地狂喜:难道说上帝衍生出我,便是让我来世上享受这许多美不胜收的女子吗?为什么我遇到的全是美妙绝伦的女孩子啊!啊哈!
他的心咚咚地跳,脸红得发紫,呼吸困难,实在不敢想象世上果真会有如此尤物。他的心,在喝彩:我陈煜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得此一睹啊!
“进来呀!”红衣少女挑了挑修长的眉毛,上唇一翘,露出牙齿笑了。
她的声音如此好听,她的牙如此漂亮,用“齿如编贝”来形容?她的上唇翘翘的,像挽起的衣袖,泄露着内在的风情。陈煜的力量竟然承受不住这份美,差点眩晕着撞进她怀里,他努力站稳身子,心海被她的美丽膨胀得满满的,他要晕。
她居然邀请他进去。他当然想进去,这么美的可人儿,怎么会有男人不愿接近呢?可是这么美的可人儿,又怎么可以轻易冒犯?他万般不舍地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同时心想:亏了走错了,否则怎么会览到如此艳绝之美色?可是,你既不是因我而衍生,为何又要让我见到你!
2
红衣少女听了陈煜的话,怔了怔,说:“哦,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那个把衣服鞋子放在我姐姐家的陈煜呢,我也认错了。”
陈煜正万般惋惜地要转身,少女的话使他猛打了一个机灵:难道……她是叶菁的妹妹?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如果我没听错,她真的是叶菁的妹妹!她从哪里来?何时为何而来?“啊!我是陈煜呀,你是?”他的声音迫不及待。
“我是叶菁的妹妹叶丹桦,姐姐和你说过了吧?我姐叫你早些回来的吗?”
“哦,呵呵。”陈煜出神地看着叶丹桦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的美貌,她实在是位无以伦比的美人,天下最美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她的好。她浑身上下都找不到缺点,她囊括了雪、菁、涵三个人的优点,或许是天下所有女子的优点都聚于她一身吧。她的眼睛会说话,明亮得直沁人心脾,让人不敢对视,似乎只是一瞥就被她捉去了魂。他也不敢相信她是叶菁的妹妹那么伸手可及,他的思绪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如同进了梦中仙境。心下怨怪:噢!叶菁,你有这么优秀的妹妹为何不早说!
他贪婪地品味这人间绝色,眼前却掠过雪、慕涵、叶菁,还有初恋女友们的相貌。真扫兴!与面前的叶丹桦比起来,那些粗陋的容颜都是连粪土都不如啊。他突然无端地排斥叶丹桦之外的任何形象。
“站着发什么呆?快进家呀。”叶丹桦把垃圾袋子放在门口,折进了门里。
陈煜看着她的裙角随着步态起伏,心潮不由地猛涌。“哦,呵呵。”他胡乱应付着,手忙脚乱地掩上门,提着菜捧着花,迷乱地看她的背影。她齐肩的黑头发乌油油蓬松松地自头顶倾泻下来,散发着浴后的清香,让人只想抚摸亲近。
叶丹桦转过身,将陈煜手中的花接过去放在桌上。
陈煜尴尬又紧张地站着,手足无措,似乎在这圣女般的女子面前做什么都显得老土。他忽然觉得以前对其他女子的爱意都是极端莽撞的情感、童稚的玩笑,他终于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是什么样的女性,就是面前的叶丹桦,这个令天下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的女性,这个使他不想再看其他任何女人一眼的女性。
叶丹桦的美牵引着他的精神,使他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幻境中。
一种奇怪的情绪使他全身奇痒无比。他担心再这么呆站着就要瘫倒在地了,于是他果断地提着菜进了厨房择洗起来。
此刻下厨已不是为了讨好叶菁,只为分散注意力,把心情平静下来,别让叶丹桦看出他的失态。
锃亮的菜刀剖开了鲜活的鲤鱼的肚子,鱼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挥刀,疼痛带来的剧烈扭动使它猛然一蹦,尾巴便甩动鲜血溅在了陈煜的围裙上、脸上。
陈煜紧紧地攥着鱼身,全身血液都随着鱼的扭动在澎湃,似乎叶丹桦就在身边看着他劳动。本来叶菁在他眼里是无可匹敌的美女,然而和叶丹桦比起来,叶菁就只能用姿色平庸来形容了,可是必须加倍对她好,才能在她的妹妹心目中留下良好的印象,于是他干得更卖力。
“嘻嘻,大男人像你这么模范的还真少见,我姐真有福气哟!”叶丹桦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煜就像一只警惕的猎犬,一直在严密注意着叶丹桦,叶丹桦走近的脚步声使他全身的器官都猛地大了起来,一股原始的欲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这么漂亮的美人也这么平易近人,居然来厨房看他,陈煜隐约觉得很快就会有一些浪漫的事发生在他俩之间。“在事业上有了新的转机,在情场上就更有能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了,是老天厚爱我,要让我事业与爱情双丰收吧!”这样想着,干活便越发有兴致。他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双臂尽可能多地浸到凉水里面,以平息躁动的心。然后他才调回头含蓄地笑笑,继续干活。
叶丹桦的后背倚住厨房的门框歪着头看他干活。
陈煜在身形保持不变的情况下,挑起眼睛,向东南方向斜转了一百二十度,偷看了她一眼,见她跷着的一只脚在不停地撩动着及踝的红裙角。“哦,多么调皮的形象,叶菁就从来不肯做如此可爱的动作。”他很想看她的脸,匆忙之下却没有看清,于是他再次转起眼睛。
情色是如此的媚惑人心,陈煜明知自己站立的角度不转回头就看不清叶丹桦的相貌,却非要一试。当他把目光转回鱼身上时,眼睛已累花了。
或许是买菜太少,或许是做得太快,亦或许是急着早点做完到客厅把花插到瓶子里讨叶菁欢心,他很快完成了厨房的工作。
“丹桦,到外面坐吧,你几点到的这里?”陈煜解下围裙,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就往外走。
“十二点半,姐把我接回来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去上班了,说晚上带我出去吃,没想到你是个大厨师呢。”叶丹桦看着他的左腮说。
“你初来这个城市,出去熟悉一下好。不过第一次来,还是在家里气氛好些。我的厨艺很好哦,特别是蒜茸鲤鱼。”
“在哪吃都是一样的。看你准备了那么鲜活的鲤鱼,我也好馋啦,我打电话给姐说,咱们晚上都在家吃!”
“好的!”
叶丹桦给叶菁打完电话便坐到了沙发上,说:“姐说,她晚上把朋友带回家来用餐。”陈煜“唔”了一声,坐到叶丹桦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此时他才发现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摆着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单人床。那张床是准备给叶丹桦睡的吗?真引人遐想,连那平时看起来很单调的白床单也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现在陈煜已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有关叶菁的事,他只想静静享受和叶丹桦一起的快感。叶丹桦的注视令他兴奋。如果她的眼睛不是在盯着他的脸腮,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那该有多么传神啊,他只需几秒钟就能把情感传达给她,让她感受他炽热的爱。或许她是出于女孩子的羞涩,震惊于他的良好形象而不敢与他对视?如果是那样,说明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分量。“呵呵!”这样想着,他就乐了。
他浑身燥热,感觉叶丹桦就是一轮明媚的太阳,把他的全身心都烤热了。望着叶丹桦的红裙子,他突然呼吸紧促,感觉心就要插上翅膀飞出来。他的大脑飘了起来,意识不受控制。他急忙打开了电视分散注意力。
叶丹桦在嗑着瓜子看他调频道。突然,她抓起桌上的香烟点燃,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整个人便酥软地倚到沙发靠背上,不停地吐烟圈。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表情迷醉。
陈煜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么美丽的女子也吸烟!或许只有这么美丽的女子才配吸烟?此时她一脸妖媚,她每抽一口烟都流露一次贪婪和满足,让人看了也跟着流口水。
陈煜把视线转向电视,不敢再看叶丹桦的眼睛,担心在迷醉中失态。
叶丹桦的红衣似乎把整个屋子都映红了,使陈煜联想到了慕涵。发现同样的红衣穿在叶丹桦身上比慕涵穿了鲜艳。慕涵离开得太好了,见了叶丹桦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慕涵呢?反而要因为再次厌弃她而良心不安。对慕涵说的话还响在耳边,可是面前的叶丹桦让他知道,像山一样的誓言,世界毁灭了都消失不了的誓言,在情变来临时是那么空渺无力,不堪一击。他彻底打消了对慕涵的想头。
“你很有本事,能让我姐姐爱上你!”她看着他的左腮,语气中带着满当当的邪气,表情却搀和着一份正气,给人一种妖娆却不可侵犯的印象。
哦,她是个亦正亦邪的女人,她就是天造的尤物。此时她那么自然地倚在沙发里,静静看着他的左腮。陈煜骨子里向往的就是这种女人,他觉得一个正经女人身上,绝不能少了风尘味,否则就让人没激情;一个邪恶的女人身上绝不可以毫无正气,否则就让人避之惟恐不及。叶丹桦让陈煜领略到了一份含蓄的女性狂野,他从未体味过的女性狂野。这份狂野征服了他,他不由地痴了。他定了定神说:“是缘分,我和菁能走到一起是上帝的安排!”他顺手拿起昨晚叶菁用过的杯子喝了口水,压抑体内的狂热。面前这个叶丹桦,就是上帝恩赐给他的,叶菁的到来就是为了把妹妹奉献给他吗?
陈煜太高兴也太着急了,内心有一份欲望使他希望在一刻之内拥有她、宠爱她、呵护她、践踏她、蹂躏她……从第一眼开始,他便疯狂地爱上了她、坚定地爱上了她。这一次爱,他不要理智,哪怕前面是一个深渊,他也要坚定地迈进去。换句话说叶丹桦是幸运的,因为只有她可以使陈煜免去以往对其他女性那份算计。面对一个女人,他的感情从未如此复杂过。他问自己是不是昏了头,怎会被异性搞得如此癫狂。然而他喜欢这份癫狂,这份感觉使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与激情,世界充满了阳光,生命变得有意义。他从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有如此美满的体验和享受。
他想知道叶丹桦的年龄和一切,又担心一问便被她察觉到他与叶菁的危机,现在绝不能让叶丹桦知道他被叶菁冷落。
这时,他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疼了起来,似乎有一只剧毒的虫子在咬他。他不由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
“你爱打架?”叶丹桦盯住他的眼睛问。
“不!”他确实爱打架,读大学之前的课余时间他一般都用于打架,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吓跑娇柔的女孩子们。
“那你腕上哪来的刀疤?”
“见义勇为所致。”
时间过得既慢又快,陈煜既想让时间慢点过,好与叶丹桦独处的时间久一点,又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与丹桦独处久了要提防说出不得体的话,或者急于示爱,让她生了反感可就糟了。就这样心神不定地挨到了晚上。
叶菁打开门,金善沭紧随其后迈了进来。
叶菁穿蓝衣白裤,金善沭穿一套蓝西装,内着白衬衫。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仙子。
陈煜惊讶地看着他们俩,思维蒙乱。这个叶菁,带着金善沭回来招摇,居然丝毫没有羞愧,反而像是陈煜不存在!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她们有了新欢就会对旧爱冷酷无情,没想到叶菁也是这种人!本以为叶菁是那种从一而终的正派女子呢,真是高看了她。现在就可以断定她与金善沭已经相爱了。可是金善沭那么有身份的一个人,会对一个与他人同居中的女子钟情?亏了他今天在场,否则叶菁一定装作单身的样子在金善沭面前卖乖。不过,也不排除叶菁是为了挽回他的爱而故意把金善沭约到家里来激起他的妒意,如果是这样,陈煜的心理会平衡和快乐起来。
金善沭对陈煜的存在并不惊讶,他大度地笑笑,开口打破了僵局:“陈,你回来得比我们早啊。”
“呵呵,金总您好。”陈煜一闪念,觉得金善沭和叶菁交往是件好事,现在他把所有激情都投入到了叶丹桦身上,金善沭如果能和叶菁结百年之好,就可以将他从叶菁的纠缠中分离出去,等于来挽救他的危难,他就得了自由之身全情去面对丹桦。他发现,除了叶丹桦,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喜欢另外的女人了。因此对金善沭也少了抵触情绪。
叶菁引荐妹妹向金善沭作了简单介绍,便带金善沭到阳台上看她养的小花。
“左边这片叶子是新长出来的,我刚买回来时才只有两片豆芽大的小叶子,现在都五片了。长得很快吧?我侍弄得很好吧?”叶菁冲金善沭调皮地笑着。
“嗯,你很有耐心和爱心!等我把办公室那棵文竹搬来给它做伴,它自己在这太孤单了。”
“不用,搬来了你就没有了,不如改天我再去买一棵。我喜欢买小花苗,回来浇灌着它看着它长大。”
“我屋子里有好多花,你想买小的就去买。但是我的文竹一定要搬过来,让你浇灌它。”
“那,好吧。”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
陈煜在客厅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嫉妒。叶菁居然冲金善沭调皮地笑,对陈煜怎么从来没有过呢?真让人气愤!可是想到叶丹桦,陈煜便希望叶菁与金善沭快点走到一起,他需要全情投入到对叶丹桦的追求中,不想在此期间怀着对旧情的歉疚。
大家一起进厨房将陈煜做的饭菜端了出来,叶菁捎回的两个菜也放到了盘子里。大家都坐到了桌前。
陈煜没想到金善沭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当他看到金善沭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那一刹那,他再一次告诉自己,金善沭并不比他高级。然而在金善沭面前他却感觉寒酸,似乎任何表情用到现在都别扭。他努力把表情调整得很高雅很冷峻,绝不让叶丹桦发现他骨子里的卑微。
“金总,您光临寒舍,请让我先敬您一杯。”陈煜为大家满上酒,端起杯,满脸凝重地站起身。
“陈,不要客气。我们还是先敬这个屋子的主人,叶菁小姐一杯酒吧。”金善沭端起杯,含情脉脉地看着叶菁。
陈煜倏地脸红了,擎着杯子,深深地看着叶菁说:“菁,一直让你辛苦地撑持这个家,我敬你!”
叶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的左脸腮又看看金善沭和叶丹桦说:“丹丹来了这里,以后就要在这住下来了,我们就祝贺丹丹的新开始吧。”
“姐!我们一起,干了!”
叶丹桦与叶菁共同举杯,一口饮尽。
陈煜看到姐妹俩的眼里都闪着晶莹的泪花。
大家不再多说,专心享受美味的饭菜。
金善沭热情地要叶菁姐妹俩多吃,还夸陈煜的厨艺好。
陈煜并不对叶丹桦表露过多的热情,反而是想尽方法打开金善沭的话匣子,因为他急于探知金善沭与叶菁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金总,如果不是您那么忙,可以天天来这里吃到我做的饭菜。您总要忙于应酬吧?”
“不,我不太应酬。更多的时间我是在做事。”
“哦,金总如此敬业,真让人敬佩。一个总经理如果真的认起真来,应该事务多如牛毛吧?光是每晚都要应酬的饭局就够累人了。”陈煜显得内行的样子,对金善沭表示着深切的同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我平时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时间用于和客户谈判,了解他们的需求,百分之三十至四十的时间我都在尽可能地了解竞争对手的运作手段。其余时间,我一般是用于了解开发部、内部财务、人事安排等事物。总经理应该不是整天在酒店里陪人喝酒的吧?”
“呵呵,是啊。”陈煜听了金善沭的话很是意外,如果他做了总裁他一定是威风八面地对待下属施威风,晚上到各大酒店与客户应酬,出尽风头,绝不是劳心费力地搞这搞那,那些事自有部门负责人。
“陈,你的脸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去看看医生,搽点药?”金善沭不善揭人隐私,可是陈煜脸上的鲜血实在让他于心不忍。
“我的脸?受伤?”陈煜摸着双腮,哪也感觉不到疼。
叶丹桦似笑非笑地说:“那是人家付出劳动力的见证,否则你们怎会知道杀鱼做鱼的辛苦?”
天啊,这个调皮的叶丹桦,居然把他当小丑看了一个下午,怪不得她总看他左腮呢,还有叶菁,她进了屋子就着重看了他的左腮一眼,却毫无表示!最可恶的是金善沭,既然看到,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陈煜急忙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把脸仔细地洗了。
金善沭没有过多地耽搁,饭后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叶菁并不破坏陈煜的表现欲,冷冷地看着他将饭桌收拾干净,又到厨房里刷洗。她就趁这工夫去浴室将自己洗浴一番。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从浴室出来没有随意地裹着浴巾,而是整齐地穿着厚厚的黄色居家服。
陈煜现在已分不清自己的劳动是为了讨好叶菁还是叶丹桦,他只知道他需要好好表现。出了厨房他也去将自己洗浴了一番。
叶丹桦在客厅看电视。
陈煜虽然被叶丹桦吸引得魂不守舍,却不敢就撇开叶菁去讨好叶丹桦,他尾随叶菁进了卧室。
“陈煜,你还不回家?”叶菁的双眸在黑暗中放着寒冷的光。
“菁,这不就是咱们的家吗?”
“陈煜,我们该结束了,或许本不应开始!”叶菁语气僵硬,说完,把通红的脸转向窗子。
“菁,不!你思想出现了误区,是别人的闯入使你想抛弃我吗?”陈煜虽已不留恋叶菁,但是失去了叶菁,他将失去接近叶丹桦的机会,他得努力巩固好与叶菁的关系。
“我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宝藏,匆匆忙忙就来这个城市找你,以为一生从此就有了寄托!唉,我是多么莽撞!”她的双眼盈满了泪水,客厅的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她的眼周映照出放射状的光圈。
“菁,你后悔了吗?不爱我了吗?”陈煜的声音颤抖了。“如果没有你的爱,我的生命将不只是苍白!你明白我的心吗?”
“我爱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的心从来就没有真正给过我。”
“菁,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觉得我们哪点不对劲?”他满脸迷惑与惊讶。
“我与金善沭一起可以很容易说出对一些琐碎小事的感受,他也总是耐心聆听,并和我说一些小事带来的感悟。而我和你呢?我们有过默契吗?你肯和我面对生活的琐事吗?其实,我们本就是一对陌生的过客,分手是迟早的事。”
陈煜从来没想到会有女人提出与他分手,他这么有魅力的男子,怎么会有人舍得放弃呢?他本以为叶菁带金善沭回来是为了给他颜色看呢。虽然金善沭各方面都比他强,但他绝不承认在应付女人问题上金善沭会比他高明。他一脸惭愧地看着叶菁说:“菁,是我太忙,所以没时间和你交流那么多,不过请你放心,以后我尽量抽时间陪你!”
“是吗?可是我对金善沭说你忙,他感觉很奇怪,因为你们很少加班。你所有的班都是为慕涵加的吧?”
“菁,请你不要误会我。认识你的时候,其实我的生命已是花不会再红,叶不会再绿了,可是你却走进我的心房,走进我孤寂的心,陪我度过寒冷的冬天,陪我经历漫长的时光流转。”
“这话很诗意,听起来很浪漫。不过不适合于说给我听了,陈煜!”
“菁,别怪我不懂得珍惜,别离开我,给我时间让我充分的成熟与懂事好吗?”
“够了,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你,因为有人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高尚的爱情。之前,我以为努力适应你就是爱你,也会得到你的回报,现在我才知道两个相爱的人绝不可以少了交流与了解。请你马上离开这儿!”
“菁,我离不开你!最困难的日子是你陪我度过,最爱我的人是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活?如果你去意已决,我的生命必将就此枯萎!”他双膝一软,“嗵”的跪了下去。这一膝是因叶丹桦而跪,在他没确定是否在叶丹桦心目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之前,他绝不能离开这儿,否则将最大限度地降低与叶丹桦相恋的几率。叶丹桦的存在与否已决定了他生命的兴衰,如果不能与叶丹桦相恋,他将生不如死。他甚至打算,如果叶丹桦拒不接受他的爱,他就强奸她,就算为此坐牢他也不管。
“陈煜,你这算干什么?”叶菁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既有怜悯又有轻视,只是没有爱。
“菁,请你相信,我对你从来没有背叛,我是爱你的,从爱上你那一刻起,我心里再也没装过别的女人,我装不下她们。请你相信,我一生都将只爱你!我知道有些事使你产生了误会,可是请你相信有时不是人刻意地要去改变某种情感,而是外来因素导致种种结果。这么久沐浴在你的包容与关爱中,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爱,我幸福、我满足,每个寂静的夜我都在心里狂呼:我爱叶菁,我要用我的生命去爱叶菁!菁,我早就决定了用一生的爱来回报你!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好不好?”陈煜搬出了所有能够表达真诚的表情,他甚至愿意用生命换取与叶丹桦接近的机会。
叶菁默默滴下两滴眼泪,拿起枕头到客厅和叶丹桦挤在屏风后面的单人床上。
陈煜被叶菁的泪水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叶菁也会掉眼泪,也想不通此时她为什么掉眼泪。但是她不坚持让他走就证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松了一口气。“小床太挤,你们俩在这边,我去小床睡吧。”他讨好地大声说话。没人应答。
“丹丹,在那儿,苦吗?”叶菁坐在床沿上,握着叶丹桦的手。暖气从客厅传递过来,屏风后面有稍冷的温度。
“姐,苦不苦都过去了。到你身边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丹丹,我真牵挂你,终于好了!”
“姐,告诉我你是怎么到了这个城市的?”
“好。”叶菁声音低低地诉说起来。
时间很晚了,屏风后面的小台灯熄灭了。
陈煜惶然地躺到了床上,感觉有了叶丹桦的夜晚,夜的气氛无比迷人。他没关卧室的门。他兴奋、好奇,没法入睡。他把耳朵伸得老长,希望能听到屏风后面叶丹桦睡梦中的呼吸声。这样的妙境,哪怕一夜不睡,明天没有精力做事他也心甘。
他独自梦想着与叶丹桦相爱后的情景,却被叶菁和叶丹桦的私语声打断了思路。
“丹丹,明天你就要像我一样正常地生活了。”
“嗯,我听你的,姐。”
“先要有事情干。”
“姐,我能干什么?什么专长都没有,会有人用我吗?”
“我决定先给你找个学校进修一下。”
“又来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看见书本就头疼!”
“来这里,你就要让自己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学习就只能做基层的工作,你做得了吗?”
“我愿意一切重新开始,可是我绝不相信不学习就不能做事。”
“你实在不想学习我也不逼你,要不你到我那里吧,洗衣房里缺个洗衣工,明天我就带你去报名。”
“姐,你开什么玩笑?让我去给人洗脏衣服?”
“人闲着就会出毛病。我是希望你尽快有事可做,况且都是洗衣机操作。”
“得了,我可不会去给人洗什么衣服,想恶心死我!凭我这相貌和气质,做总台服务不成问题吧?”
“那就会过多地接触社会,我不要你那样!”
“那我能做什么?要不你找那个金善沭给我找个科室工作?”
“科室工作是要有专业知识的,就算他能越权安排你做,我也不会答应。我的意思是你尽快找个学校去进修。”
“得了,你还不是怕我好起来?”
“丹丹,怎么这么说呢?姐若不是为了你好,怎么会让你去读书?”
“得了,别?嗦了,我困,得睡觉!”
陈煜听到叶菁进了客厅,酒瓶子和酒杯撞击出几个轻轻的响声。屋子静默了。
过了一会儿,陈煜听到叶菁来到了他的床边。他急忙爬起身,在黑暗中讨好地冲她笑。她带过一股淡淡的葡萄酒的馨香,使这个夜充满了诱惑的味道。见她并没有排斥他的表现,陈煜越发得了势,趁机帮她脱了衣服,“菁,我永远只爱你!我永远是你的专属!”
叶菁由着他将她抱上床,紧紧贴住了他。
相互拥抱的裸体没有热情。陈煜不管这些,叶菁酒后还能来到他的床上,说明她的爱还可以挽救。他越发兴奋。
愉悦的意境只存活了一闪念的时间,陈煜突然觉得叶菁似乎在借他发泄情欲。“难道她心里在想着金善沭吗?”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被人利用了,便索然无味。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不肯让他感到和谐。
恰在这时,他感觉手腕上的疤痕剧烈地疼了起来,急忙用另只手去抚摸,身子就从叶菁身上滑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很快漫遍了全身,似乎是雪在用冥界的威力惩罚他的用情不专,他开始为这个疤痕烦恼,如果现在有一把水果刀,如果不用担心叶丹桦发现后嫌他变态,他一定会狠狠地剜一刀,把这块肉剜掉,把曾经的诺言剜掉。
3
他带着深夜冥亡的恐惧,带着随意念而来的全身心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对生的强烈贪恋、对情色的强烈贪欲,坚强地熬到了黎明时分,度过了生命中最奇特的一晚。
这时,叶丹桦带着睡意踉跄地走向了卫生间。
陈煜听到脚步声赶紧爬起来,胡乱穿了件衣衫又急匆匆拢了拢头发就往客厅走去,他打算故作朦胧地与叶丹桦撞个满怀。
可他的行动还是慢了,当他没头没脑地冲出去,叶丹桦已坐在沙发上抽烟。她尚未梳洗,叶菁的淡黄色睡衣穿在她身上肥大松垮,带着浓浓的眠后慵懒,显得柔若无骨。没有通风的屋子,烟雾缭绕在吸烟者的面前,影像弥漫,面孔在黎明的光线中朦胧、诱惑,似仙女般飘渺。陈煜只觉有了她整个屋子都温馨扑面,她抽的烟味香极了。
“丹桦,你起得真早啊!”他以主人翁的姿态,招呼着不属于他的客人。
“早。”叶丹桦与昨天相比,像换了一个人,昨天那些热情纯洁的表情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傲慢、神秘而成熟的女性形象。
“呵呵。”他尴尬地笑笑,呆立不动。心里在想:“如果能挨着她坐下,静静享受她高贵神秘的气息,该有多幸福啊!但叶菁若怀疑我突然不睡懒觉的动机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迅速去卫生间按了一下抽水马桶的水阀,以示因内急而早醒。
匆忙回身时,叶丹桦仍无视他的存在。只得回叶菁身边躺下。
他翻来覆去难以安静,苦思吸引叶丹桦目光的方法。
他两耳听着叶丹桦的动静,两手爱抚着叶菁的身体,终于挨到天亮。摇摇叶菁,仍然沉睡不醒。这在以往是没有的现象,他把被子往她肩头拉了拉。然后下床,征求了叶丹桦的意见,做了适合她口味的早饭,陪着她吃。
他善厨艺,做饭是他讨好女子的拿手高招。
叶丹桦表情淡漠。陈煜却肯定自己的厨艺令她满意,否则她不会有如此好的食欲。他痴痴地看着她吃东西,心思已飘摇到了很远的将来,他和叶丹桦的将来,是注定浪漫、激情、幸福的。他在憧憬中陶醉了。
叶丹桦吃完饭,指示性地看一眼陈煜,陈煜便殷勤地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陈煜从厨房出来,叶丹桦已去了卫生间洗漱。
陈煜再无事可做,只好去床上关照叶菁。见叶菁仍然沉睡,脸色酡红,呼吸中带着浓浓的葡萄酒香。有了叶丹桦,叶菁的脸不再是陈煜的追求,但这张脸的存在决定着他能否得到叶丹桦。除了讨好她,别无选择。陈煜急忙去卫生间抢了叶丹桦的水龙头,湿润了毛巾,说:“你姐姐今天不舒服,我去给她擦擦,清爽清爽。”
他捧着叶菁的脸,轻柔地擦拭一遍,温存了几句便上班去了。
这是陈煜任新职的第一天。他意气风发地走在路上,天气好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感觉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阳光铺满了每个角落,生活是一种全新的滋味。
上班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客户都召集到公司开一个就职会议,在会议室,他像一个做久了的领导,圆滑地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们自危于即将被淘汰的命运,也好赶紧冲他使媚;同时心里想着叶丹桦,心情便无比地好。
下班后,同事们都走了,他仍沉浸在遐想中。
他的心承载着一份不可抗拒的喜悦。日子总算朝着他理想的方向走去,他按捺不住,眼角下意识地挤出一些笑纹,无法维持冷若冰霜的表情。他需要有人分享这喜悦。
“菁,今晚我请你吃东西,咱们买回家一起做着吃,好不好?”陈煜一脸喜悦,和叶菁通着电话,脑中浮现的是叶丹桦的俏脸。
“我晚上加班!”叶菁冷冷地挂了电话。
陈煜突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如果今晚被叶菁赶出家门,想要接近叶丹桦就不容易了。
他心情忐忑,不知怎样才能扭转局面,下意识地往金正大酒店走去。还没想好见了叶菁该说些什么,便看见叶菁与金善沭在大厅散座里喝茶。
“他们居然不避讳被人发现!”陈煜不由地升起一团怒火。他呆呆地站在酒店大门口,看着叶菁与金善沭说笑,心情再次复杂,有解脱的轻松,有失去的恐惧,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妒忌。却突然想到:此时正是与叶丹桦培养感情的机会,她初来此市,定然在屋内发闷。
果然,叶丹桦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屋子静得让人窒息,她目光迷离神色落寞。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比叶菁小巧却不失丰满,真真是人间尤物。陈煜的心,一念之间便飘飞了起来。
叶丹桦见他回来,便坐起身子,冲他淡然一笑。
陈煜坐到她身边,亲切地说:“丹桦,身体不舒服吗?”
“怎么会?我很健康!”叶丹桦拿起一支烟,点燃了吸。
“哦,我以为你初来这儿水土不服呢,你姐姐刚来的时候就适应了好久。”他亲昵地看着她的脸。在困难面前他喜欢让自己觉得已经征服了困难。现在他就用这种心理看待事情,觉得自己已经是叶丹桦的男友并在享受拥有她的幸福了。
酝酿出如此心情,他便幸福得不知所措了。
见叶丹桦不再搭话。他征求叶丹桦的用餐意见,做了可口的晚餐,陪她吃。
月光从窗外淡淡泻入,灯光洒着柔和的光线。陈煜拿出葡萄酒,给叶丹桦倒了一杯。
真是月下酌酒,红粉佳人。这一刻是如此的幸福,陈煜但愿时光不要流逝、万物停留。
然而这美妙的时光很快被叶菁的早归给破坏了。好在没被她发现他和叶丹桦用餐,否则可能会吃妹妹的醋呢。
叶菁拎着打包带回来的饭菜,亲切地说:“丹丹,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快过来吃饭了。”说着,到厨房找了碟子碗,将饭菜盛好。她感觉到陈煜在用巴结的眼光看着她,却不屑于理他。
叶丹桦说:“姐,你回来得太晚了,我早就饿了,刚吃过了。”
叶菁遗憾地看看自己的妹妹,说:“来尝一点吧,特意为你买的啊。”
“不尝了,你自己吃吧。”
“好吧。”叶菁叹了一口气,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陈煜知道情势不妙,尽量避开叶菁,以免被她再次驱逐。他磨磨蹭蹭,一会儿到卫生间洗衣服,一会儿到厨房收拾碗筷,始终不给叶菁接近的机会。
很晚的时候,叶菁与叶丹桦仍在客厅看电视,陈煜实在找不到可干的事情了,就进了卧室。
“如果你无家可归,就请到屏风后面的小床上睡,我要与我妹妹睡在这儿。”叶菁冷冷地冲着陈煜背影说。
叶丹桦惊讶地看着姐姐,又看看陈煜,懒洋洋地去屏风后面拿了自己的物品,来到主卧室。
陈煜反而高兴:去睡叶丹桦睡过的小床,就等于间接地亲密接触了她啊!
晚上,他贪婪的鼻子嗅着叶丹桦留在床单上的体香,敏感的耳朵又听到叶菁与叶丹桦轻声对话。
“姐,我隔几天再工作吧,刚出来就做事,一点也捞不着玩。”
“丹丹,不要急着玩,早点有个事做好,省得闲无聊。”
“我怎么会无聊呢,我喜欢休闲呀!”
“喜欢休闲,有的是机会,你听姐的,先做事。好不好?”
“嗯,好吧!不过你得先给我几千块,我需要买些服饰。来的时候,是你同学带我去买的衣服、用品和机票,一分钱也不让我沾,她可真够吝啬!”
“不是她吝啬,是我的主意,觉得不让你有钱是好事。”
“姐,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觉得这样对你有利!”
“姐,别说那么多了。给我些钱买衣服和假发吧,看我头发这么短,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嫌头发短就不要剪,慢慢地就长长了。刻意打扮出来的相貌不好看!”
“哼!你就是想管制我。不给钱,还不让出家门,什么人受得了这种日子呀!”叶丹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快。
“丹丹,先工作吧。工作可以赚到钱,还有休班日,并不耽误休闲,多好!”
“可是我能做什么?哪里能找到适合我的工作?”
“你可以做洗衣工、洗碗工,都不错。这些繁杂劳累的工作可以帮助你忽视一切诱惑,帮你摆脱好多无法摆脱的东西。”
“什么?姐,亏你想得出来!还一遍遍地说个没完呢!”
“丹丹,你……”
“你实在非让我做事的话,我宁愿当服务员也不做勤杂工。”
“不,我不同意。”
“哼!是你忘记了妈妈怎么交待的了!你这样怎么配做我的姐姐?!我要玩几天!就是要玩几天!”
争执的话语杂乱地进行着……
如此的对话,使陈煜在黑暗中的脸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叶丹桦想玩几天?这可是接近她的好机会,现在他有考察物资市场的权利,工作时间可以陪她出去散心!
第二天早晨,陈煜将手机撂在枕下,到公司安排了一下,便匆匆赶回家。
叶丹桦正在换衣服,将红色的外套往身上套。
陈煜打开门,冒失鬼似的说:“我的手机千万别丢了,但愿是在家里!”
他在叶丹桦诧异的注视下,急匆匆奔到卧室,从枕下翻出来,感叹地说:“果然在家,太好了!如果丢了可就联系不到那个客户了!”他从屋里走出来,一脸匆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叶丹桦说:“丹桦,你穿上外套是要出去吗?”他亲切地看着她,露出两颗可爱的门牙。
“嗯。”她并不看他,似乎在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你刚来这个城市,哪里都是陌生的,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摸摸衣兜,前天为了讨好叶菁,到银行取了好多钱,想饭后请她出去玩,没想到这钱在叶丹桦身上应了急!
“是吗?不过你好像很忙的样子哟。”她的眼神是嘲讽的,似乎知道自己的相貌在对面这个男人心目中的价值。
“我……呵呵,我本来是很忙,不过我那个摊子的事务我说了算,可以延迟作业。你刚来这儿,我应当照顾你。”
“照顾我?我有自理能力!”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唉,你姐姐没时间,所以她希望我照顾你呀!”
“哦,是吗?她好像不理睬你哟。”
“有件事让她误会了,不过她真的希望我照顾你呀,你没来时她就和我说起你了!”
“她希望你照顾我?如果她知道你工作时间陪我出去玩,说我误人子弟还差不多!”
“怕她说,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
“也是。不过我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你请得起我?”
“呵呵,放心地走吧!”他又摸摸衣兜,自从叶菁来这个城市以后,不但替他还清了为雪治病的欠款,日常生活还几乎不让他花一分钱,他那张带着弹性的龙卡上,有着五位数以上的钱,他早希望能有价值地挥霍一次了。
他让叶丹桦走到前面,关上门,幸福地走在她身后,闻着她发际飘散的香味,心思迷醉。
他根据昨晚叶氏姐妹的对话,先带叶丹桦去商场的时装部,为她精选了两套时装、一套运动装、三套性感得让人心颤的内衣,又去假发柜台选了直、卷两种不同风格的长假发和几枚精致的发卡。
叶丹桦在更衣室里穿上火红的新颖套装,将假卷发套到头上,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只细长的发卡夹住,一个典雅温柔的女性便不可抑止地表达着美的力量。
叶丹桦优雅地走出试衣间,此刻的她,高雅、文秀,品不尽的妩媚。陈煜不由地被这媚惑的形象迷住了。
叶丹桦看陈煜一眼,露一个天真的甜笑,说:“现在该去玩了吧?”
“是的,稍玩一会儿,也可有好的胃口吃饭。你说,玩什么?”他像个使者,提着为叶丹桦买的一大包东西,表情谦恭。
“保龄球吧。”
“好!这里的顶层就有个保龄球馆,咱们坐电梯上去。”
虽然不是周末,球馆里却玩家颇多。场面上走动着抛球的人,休息桌前几乎坐满了看客。叫好声,唏嘘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叶丹桦出奇的美貌惊煞了玩兴正浓的人们,场面立刻寂静,众目聚于她一身。
叶丹桦并不去看任何人,迈向惟一的空位,手指蘸蘸粉,便拿了球往前抛。
她抛球极准,立即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她露一个微笑,眼神是童稚的清纯,无比可爱。
陈煜将东西放在桌上,静观叶丹桦,暗叹她丰富变化的神色魅力。他走近叶丹桦,深情地挨着她,向旁观者证明这优秀的女子归他所有。
他羡慕那些随意说笑的人,也想在此时说几句话逗叶丹桦一笑。奈何矜持惯了,突改性情有些不习惯。他心里火热得要命,真想让叶丹桦感觉到她带给他的欣喜与愉快,可惜连表达喜欢的表情都忘记了,才发现矜持使他失去了太多乐趣,暗怪自己一味追求酷哥形象,以至于表情如此单一,束缚了发言和行为能力。
叶丹桦纤巧的身姿不停地抛着球,众人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看了好久才各自恢复了常态,边玩自己的,边用眼尾余光注意她的行动。
叶丹桦的鼻尖起了细细的微汗,显出盈盈光泽,面容越发生动。她挽起的长卷发随着运动从发卡里松松地脱落,凌乱、韵味无限。她刻意打造这种形象,并不去管那些松散下来的毛发。
这时,一个染着金色长发的瘦高男子突然从远处的座位站起来撞向叶丹桦。
叶丹桦正在取球,被突然的力量一撞,下意识地伸开双臂,寻找支撑。过于迅猛的力量使她的掌心深深地摁进休息桌的尖角上,她“啊!”的惨叫一声,双颊通红,眼冒蓝光。
陈煜忙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暗喜有了亲密接触她的机会。
叶丹桦的手掌离开了桌角,便泉眼似的流起血来。
陈煜全然不知,贪婪地享受拥抱叶丹桦的感觉。
“哈哈哈,再让你得意!到这里卖乖!”黄发男子狂笑一声,肆无忌惮地坐到他们对面。
“你说什么?!撞了人,还不道歉!”陈煜在叶丹桦面前既想做武者,又想做文人,少年时代野蛮的打架经验不便于用在这时处理事情。“保安,保安呢?这里有人寻衅滋事!”他很绅士地耍着气派。
“叫保安?保安全是我董悦的儿子!”董悦稍一弯腰,猛地捏住陈煜下巴,深情地看他的脸。
陈煜被一种亵渎的感觉激怒,猛一挥手,“啪”的甩了董悦一个耳光。
董悦甩甩头发,两只外凸的大眼球倏地闪过一道凶残的光,他摸着自己被打得通红的腮帮子,另一只手闪电似的箍住了陈煜那只打人的手腕。
陈煜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猛一甩胳膊,要将董悦摔出十万八千里,也好让叶丹桦见识他的英雄本色。
董悦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动。
陈煜的脸猛地一阵热血上涌,满脸通红。
董悦露出一脸杀气,冲着陈煜挥起了骨感的拳头。
陈煜正在绝望于即将出丑,却见董悦突然转怒为喜,说:“从没有人这样对我,哥哥你真好!”
“变态!”
董悦一怔,又是一脸惊喜:“哥哥,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实话的人。你好可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混蛋,滚……”陈煜既担心自己的骨骼被捏成碎粉,又想在叶丹桦面前逞英雄,他的另一只手揽着叶丹桦,怒视着董悦,觉得自己一世的清高就要毁在这个人妖身上了。
董悦听了他的咒骂反而减了力道,轻轻地握住他,大拇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抚弄,眼含秋波与他对视。
“无耻,去死——人妖!”
“嘻嘻,果然是个帅气十足的哥哥,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了!但是,我不喜欢你和那些骚女人凑那么近,否则,我会让她们伤得更重哟!”董悦突然尖起嗓子,声音轻渺得像女孩子。他把两只手搭在一起垂到腹前,娴雅地看着陈煜,像温婉的居家少妇恭迎夫君的归来。
这时保安走过来,在董悦身边低语了几句,董悦趁机摸一把保安的脸,摇摆着离去。
陈煜松了一口气,闻到一股热乎乎的血腥味,低头才发现叶丹桦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心在皱眉。他失态地喊:“来人,快来救人!医生!快,看医生!”
两分钟后,大厦的医生匆匆赶来。白大褂、棉布口罩、来苏水的味道,给大家起死回生的印象。
陈煜的心里立即有了安全感。
“伤在哪里?如果很严重就要去医院!”医生大着嗓门,快速地说。
好熟悉的声音!陈煜不由地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心想:“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慕涵!她失踪,就是到了这里工作?这个大嗓门的红尖椒,较之以前,她越发瘦了,毫无女性的柔软,她的两只眼睛在口罩外面无神地大睁着,她的两只手像鸡爪一样皮包着骨头,还在瑟瑟发抖,她的身子瘦得像一张纸片。这些都不重要,一旦她在叶丹桦面前让我下不了台可怎么办?”
医生的眼睛下意识地与陈煜对视,手提的药品箱“咚”的掉到了地上。她的眼神没有愤怒和谴责,只是呆呆地看他和叶丹桦。
四周出奇得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得让陈煜感觉可怕。
保安在催促慕涵快检查伤情。
慕涵突然睡醒了似的,善意地冲叶丹桦微笑着,走近了看她受伤的手,问明了并无其他伤处后,才弯腰捡起药品箱,拿到桌上打开,开始了消毒工作。
陈煜趁机仔细看慕涵。慕涵的眼睛不表达任何信息,好像超脱于凡尘之外。他不由地了无兴致。他喜欢女人因他受伤的眼神,那是对他个人魅力的验证。想起慕涵在广场看到他与叶菁那一刻的表情,他总无限感怀,无限回味。而现在,这个可恶的女人却把对他的爱忘记得一干二净?真是无情!他越发觉得追求慕涵是一个错误的过程。他不屑地撇撇嘴,深情地看向叶丹桦,现在他已经不惧怕任何人发现他的生命中有女子,他已经决定了把叶丹桦作为一生的爱人,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费心费力地维护单身形象了。为了报复慕涵的漠然,他也让自己觉得慕涵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慕涵目光呆滞,手拿着药棉夹,在叶丹桦的手上机械地、来回地抹擦,似乎在做一项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叶丹桦不露声色地看着场面,伸着手掌,似乎伤情与她无关。
陈煜挑剔地看着慕涵工作,一边以英雄的口吻对保安耍起了威风:“叫你们的总经理来!那个黄毛儿人妖是谁?我要去告他,要连你们一起告!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受伤害的!”
这时,客户经理赶来,谦恭地对陈煜说:“先生,请随我来。”欲引他到办公室谈事。
“我们是你们的顾客,是上帝!”陈煜愤怒地嚷着,掏出名片,重重拍到桌上,说:“再看看你们的桌子,这么尖的桌子角,不用实践就该知道有安全隐患!这上面有我电话,让你们总经理找我!”
药棉已经变成了红色,慕涵仍用它在叶丹桦的手上不断来回地擦。
叶丹桦抬起头,奇怪地看着慕涵的脸,说:“你要擦到什么时候?就这么任伤口出血?”
“哦!哦……小姐,你的伤口太深,创面太大,需要缝几针,你在这里缝,还是派车子送你去医院缝?”慕涵发着颤音,艰难地说。
“就你这种医术也能缝针?”叶丹桦不耐烦地说,“去医院!”
包扎好伤口,叶丹桦拒绝了商厦的专车送她回家。
陈煜看看手机,希望有电话打过来,好借机回单位工作。他焦虑地往公司的方向看了看,担心一天不回去会被上司发现,说:“丹桦,出来玩一次,让你这样,真内疚。”
“哦。”叶丹桦面无表情地应付一句。
“丹桦,要保重身体为前提呀。你的手这样,不能玩啦,我们吃点饭,送你回家好不好?”
“先吃饭,然后还玩!”
“嗯……好吧,只要你开心!”
下午四点,叶丹桦突然把注意力转向了刚买的内衣,说:“我要回家穿一下这些内衣合身不,不合身就回去换。”
“那好,需要我陪你回去试穿吗?”陈煜的心猛地一跳,脸便红了。
“我试内衣你陪我干啥?”
“呵呵,我是说需要我陪你回家吗?既然不用,那就打个出租车,直接把你送回家,记住别用这只受伤的手提东西!”他掏出二百块钱,急切地递给她,暗喜在下班之前可以去公司走一趟。
陈煜晚上下班后,依旧给叶菁打电话约她吃饭,被拒绝。他忐忑地逛了一圈菜市,买了些蔬菜,一路思索着留住叶菁的办法。
陈煜打开叶菁的家门,见叶菁坐在沙发上严厉地看着叶丹桦,问:“丹丹,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姐,我本来想在家收拾一下卫生,擦擦地板,再给你洗洗睡衣。可是这地刚用湿抹布擦过以后太滑了,我一跤跌倒,手就摁在茶几的角上,这茶几的角也太尖利了,我去诊所缝了四针。”
“啊!丹丹,疼吗?你没有钱,出了事怎么不给姐姐打电话?”
“姐,我不疼,我好想为你做点事啊,唉!”
“丹丹,只要你好好的,姐不用你做家务。快说说在哪缝的针?”
“我一看到手出血,就慌了神,捂着伤口就往外跑,看到一家诊所就进去了,医生为我包扎好以后,我说我没带钱,可以拿我的上衣抵债,他就说:‘那算了吧,以后需要药品到我这儿买就是了。’”
“哦。也是个很会经营的医生了。不过丹丹,咱不能欠人家钱,在哪家诊所,你告诉我,我去把钱还了。”
“姐,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从诊所出来后好容易才找到家门,怎会记得诊所在哪里呀?当时又慌张,都不记得诊所的名字了。”
“唉!是姐不好,不该不给你钱,明天就给你些零用钱。本来今天给你找好了一份工作,这样你就先把手伤养好再说吧。”
“嗯!”
陈煜看到叶丹桦身上穿着叶菁的黄色宽大睡衣,恢复了昨晚的形象,他为叶丹桦购买的物品毫无踪影,想必已藏了起来。陈煜直觉到一条更顺畅的路在通向他与叶丹桦的未来。他瞬时决定叶丹桦手伤未好时期,只要叶菁不坚持撵他走,他要承揽所有的家务活。他兴奋地走进厨房,做起了三个人的晚餐。
夜,有数不清的星星爬进窗子里,在面前闪耀。
叶菁仍和叶丹桦睡在一起。
陈煜坐在屏风后的小床上,细细回味今天和叶丹桦在一起的过程,甜甜的滋味引来甜甜的笑,整个人沉浸在甜蜜的意境里。
他幸福地清点着为叶丹桦购物的商场小发票,却被巨额的数字惊了一身冷汗:仅是出去玩了一天,就花掉五千块。亏了是刷卡,如果要现款,可要出丑了。更可怕的是,如果每次都要花这么多,要攒多久的薪水才可以和她畅玩一次呀!
陈煜皱起眉头,重重地躺了下去。
夜的颜色很快浸湿了双眼,陈煜微闭双目,惬意地构思一些更美的意境。然而眼前却出现了慕涵呆滞的眼神和干瘦的双手,像不灭的灯火,不停地晃动、挠抓。陈煜只愿拥有美丽的东西,厌烦这丑陋的画面。他倏地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挥舞,他要抓住那两只呆滞的眼球捏爆;他要掠起那双鸡爪样干瘦的双手扔向窗外,扔向深渊,让它们永不复生!
4
陈煜与商场进行了数次交涉,拿回了数千元的赔偿金,如数交给叶丹桦,让她见证他的办事效率和个人威信。为了充分接近和照顾叶丹桦,他回绝了客户的宴请,他愿意为叶丹桦做任何牺牲,虽然他一直盼望着被众星捧月似的出入各种应酬场所。
拒绝客户的约请,反而使陈煜在公司树立了清正廉洁的形象。然而客户们并不甘心,每天约请的电话不断,他都客气地回绝了,他打算追求到叶丹桦以后,带着她共享客户们提供的免费餐。其中有一个新疆客户,见宴请不到陈煜,便到公司找他,与他商量供应次品给公司,让陈煜拿高提成。陈煜厉言回绝了,他还没那么自私,他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得到上司重用,他对公司的感情已经像对待自己的家,何况他收入不低,才不去冒险呢。他呵叱那人走,那人不但不恼火,反而恭维地说他是称职的好员工,陈煜越想越气,觉得被人轻看了,一周后便解除了那人与公司的供货关系。
客户们听说了新疆同行的遭遇以后,对陈煜增加了敬仰,对公司增加了责任感,对自己的业务增加了危机感。陈煜的工作干起来得心应手。
但是爱情的发展并不像陈煜希冀的那么顺利,他本以为带叶丹桦购物和游玩那一次便打开了他们之间的第一道门,然而叶丹桦接受他的付出,却不与他亲昵,除了那次手掌受伤抱过她,再也没机会与她肌肤之亲。他陷入深深的焦灼中,他摸不清叶丹桦的心思,只能在工作时间避开叶菁的视线,尽量抽时间陪叶丹桦玩耍、吃喝和购物。每次消费,只要看到叶丹桦赞许的眼神,他都会无比荣耀。
叶丹桦有陈煜的呵护,手掌受伤反而成为一件好事,陈煜忙工作时,她就在家玩叶菁的电脑,期间陈煜还引荐她认识了妹妹李澜,让她闷时,去李澜的网吧走走。由于叶丹桦总赶在叶菁回家之前把自己恢复得素面朝天、循规蹈矩,叶菁深喜其耐得住寂寞。
一个月后,尽管叶丹桦伪装伤口发炎,还是引起了叶菁的怀疑。叶丹桦只得揭掉纱布,听从叶菁的安排,去金正大酒店做洗衣工。
半个月以后,叶丹桦再也不能忍耐枯燥寂寞的洗衣工作,更不愿接受叶菁的拘管。她生病了,身体虚弱,茶饭不思,看见叶菁就咳嗽。
叶菁对妹妹的身体状态很担心,休班日,她坚决要带妹妹去看病。
叶丹桦面对姐姐的关心,无比感动,拉住叶菁的手说:“姐,我的病不是器质性的。我不是干体力活的材料,再做下去,我会累死。现在才知道你说的,都是为我好,学点文化,我就不用这么受苦了。”
“在金正打工很累吗?那里都是自动化、分工明确,好多人争着去呢。不过,你既然想通了要学点文化,那就再好不过了。”
“姐,你同意把我送去读书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就去上学吧!”
“小傻瓜,哪有那么快呢,如果要系统地学习,得赶在开学之前报名。如果学些专业知识,也要找到正要开课的科目呀。”
“哦,要学点东西也这么难呀!”
“不难,以创收为目的开办的学习班很多,每个月初都有开课的。明天我给你联系一下,找个正规点的学校,先学学电脑吧,你说好不好?”
“姐,我听你的,只要你觉得好,我就学!”
“丹丹真乖!那就先学平面设计吧,然后再学英语。好不好?”
“好呀,姐,我的功课荒废得太重,我就读寄宿学校,晚上找个老师帮我补课吧。”
“这倒是好办法!只要你肯学,姐就开心!”
“姐,你真好!”
叶菁在同事的引荐下,将叶丹桦送去一家职业技校。
叶丹桦初进学校,遵守纪律,学习用功。熟悉了校规以后,她开始旷课。她住在八人间的学生宿舍里,在这里她不用隐藏陈煜为她购买的物品,也不用素面朝天地应付叶菁的管束。另外七个十几岁的学生都把她当姐姐一样看待。所以,虽然居住条件不如家里,她却很开心。她随心所欲地享用陈煜为她奉献的一切,陈煜的赞助使她有能力邀请同学去歌厅饭店,活得逍遥而荣耀。
这期间她以补习为名,周末也不回叶菁的家,频繁邀请陈煜去学校看她。
陈煜谙熟了叶丹桦的性格,虽有隐约的危险感在心头萦绕,却忍不住要充当她的英雄,他坚信只有叶丹桦能做他每夜的新娘,不惜代价也要争取她。加之叶菁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曾改善,他觉得自己在叶菁面前成为一只永久的弃狗,便越发想从叶丹桦身上获得安慰。
一个月后,陈煜开始关心自己的存款还能维持多久。每看一次取款机上的余额提示,他都会出一身冷汗,如果没有钱,怎么创造接近叶丹桦的机会?怎么讨她欢心?
他的眼神失去了富足和庄严,走在路上,他会像一只饥饿的狼,希望突然捡到钱包,他每期都购买彩票希望中大奖。
所有幻想都得不到兑现以后,他目光黯淡,猎人似的视线转移向客户。他开始挨个邀请客户吃饭,席间,他平易近人,与客户谈笑风生,不但暗示客户他并非牢不可破,还向他们打听一些女性高级用品如何购买才会不上当。客户都擅长于人际关系,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呢?结果不但和他争着付饭钱,还在最短时间内赠送他贵重的女生服饰、化妆品之类。这些东西大大帮了陈煜的忙,他尝到了与客户交往的甜头,开始携叶丹桦共赴客户的宴请。
那是一个周六的上午,陈煜在屏风后的小床上躺到七点半,见叶菁穿戴妥当正要出门,他问:“菁,这个周末是你值勤吗?”
“嗯。”叶菁没有看他,说完就走了。
陈煜乐得一个高蹦下床,从包中取出手机就拨叶丹桦的电话,“丹桦,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哦,可是我想逛商场。”
“呵呵,太好了,我正想请你逛商场,我陪你!”他得意地看看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有客户赠送的千元商场购物券。
“好呀!那现在就走吧。”
“好,你在学校等着,我打个车去接你!”
陈煜急忙洗漱完毕,边往楼下走边给客户打电话:“张经理,我是陈煜。”
“哦!陈科长!周末愉快!”
“呵呵,你也愉快!有些业务上的事情,想和你谈谈,中午有空没?”
“有,有!”
“那好,中午碧湾大酒店见,OK!”
“好!你说几点?我一定按时到!”
陈煜陪着叶丹桦逛了一圈商场,将购物券上的钱花了一大半,高兴地打出租车直奔碧湾大酒店。
年轻又精明的客户部主管早就熟悉了陈煜,并允诺只要他带客户来就餐,都会给百分之二十的消费提成。今天见他领了漂亮的叶丹桦进来,少不得恭维一番。陈煜心里乐滋滋的,他的生活,早就该如此荣耀了。
张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巧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眼睛炯炯,干练有神,已经在候客厅等候多时了。见陈煜着重介绍叶丹桦,少不得又是一番入耳的恭维话说出来。
叶丹桦听着别人的赞美,眼里居然带着一份涉世未深少女的羞窘,煞是可爱。
三人很快入了席。陈煜将叶丹桦购买的物品放到身后的窗台上,看看张经理的脸说:“刚才和丹桦用老李赠送的购物卡购物呢,来晚了,你别介意。我真是落后了,才知道商场都推出购物卡,这东西真好,方便,安全。下月发了薪水,我要买几张赠送亲友。”
“呵呵,陈科长,赶巧我今天也让老婆去商场了,就是叫她买几张购物卡,计划周一给您送过去!”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别这么着!”陈煜一脸正色。
这时服务员不小心把酒洒在叶丹桦的新裙子上,叶丹桦恼怒地瞅了一眼,随口骂道:“妈的,没长眼睛啊?做不好回家去!”
陈煜和张经理都惊愕地看向叶丹桦。
叶丹桦明知失言,忙拿起酒瓶给大家倒酒,说:“服务员不会做,咱们自己倒,来,一起喝!”自己先干了杯中酒。
叶丹桦喝了半瓶干白,又到舞池中蹦起了迪斯科。叶丹桦的脸颊像两个红红的苹果,她的眼睛迷醉,心情兴奋得像决堤的水,无法收敛。蹦了一会儿,她已全身是汗,就着酒劲毫无顾忌地脱掉外套,露出紧身的红内衣,像一条火红的凤凰,在场面上疯狂地跳跃,整个舞池都被她的狂野感染了气氛,舞者们激情无限。
陈煜也喝得过量,看着叶丹桦妩媚的身姿,他一时忘乎了一切,直勾勾地看着叶丹桦舞动。
叶丹桦在陈煜的注视下,由激情跳跃,渐渐至疲累不堪,行动迟缓。
张经理在一旁提醒陈煜邀叶丹桦回桌喝水,陈煜才警醒到世界不止他和叶丹桦两人。酒精催发了激情和欲望,他急忙吩咐张经理先走,又到舞池里好歹劝叶丹桦停下舞步和他回家。
一路上,陈煜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似乎再不发生些什么,就要被煎熬死了。
叶丹桦精神振奋,屋子里的暖气烘得她越发燥热,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到门厅的饭桌上,镶鳞片的红色内衣闪闪发光,皮肤显得更加细腻,此刻的她鲜明,亮丽。青春的躁动捂不住,少女年轻的心充满了狂野与热情,酒精使她越发想证明自己美貌的价值。她美丽的相貌需要异性欣赏,她不安分的心需要发泄,她涌动的春潮压抑不住,酒后的她需要释放的渠道。她穿着三点红内衣,像一朵妖媚的罂粟,像吸人精髓的妖精,带一份令人无法抗拒的纠缠力量。
陈煜站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她,不由地失了神,甚至忘记了换拖鞋。
叶丹桦凑近陈煜,斜斜地看他一眼,说:“我姐该死!她有那么多钱,每月却只给我四百块的生活费!”
“桦,别生气,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嗯。你对我最好!你第一次看见我就爱上我了是不是?”
“是的丹桦,我爱你,从见到你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刻骨铭心地爱上了你!”陈煜的眼角忽地渗出两串热泪。他的付出,他的思念,终于被认知,他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了。
“我告诉你,我也爱上你了。都是我姐不好,不给我钱花,别怪我抢她男朋友!你愿意为我付出所有是不是?”她凑上去,捧住他的脸,吸吮他的双唇。
“是的!”陈煜像一个纯情少男,惶恐地接受着叶丹桦的摆弄,他感觉到她的唇湿软丰厚,他想反吻住她,却像酥了似的没有控制她的力气和胆量。
叶丹桦扳开他的脸,迷离的醉眼直直地看着他的眼,说:“煜煜宝贝,其实我和你一样早就喜欢你,你的形象和气质吸引我!如果不是碍于我姐姐,我早就对你说爱了!”
“哦,丹桦,是真的吗?我们做一生的爱人好不好?我不怕付出一切,只要能拥有你!”
“好的,煜煜宝贝!来爱我吧宝贝!”叶丹桦蛇一样地缠住他。
陈煜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得了欲求的,他迷醉地看着叶丹桦的眼睛,两只手铁钳似的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久久不肯放开。
宽大的床承受不住两个人的疯狂,陪伴着陈煜的呢喃和叶丹桦狂浪的呻吟吱吱地响,直至他们再也无力行动。
时光在沉睡中悄悄溜走。
天黑了,两个爱疯了的醉鬼还在酣睡。
叶菁下班后,和金善沭在一起吃晚餐,由于金善沭晚八点要去机场迎接客户,叶菁早早地回家了。
她打开门,听到酣睡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她诧异地走过去。打开灯,看到两个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酣睡,她的妹妹仰躺着,左手绕在陈煜脖颈上,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乳房随着呼吸在颤动。陈煜的一只手搭在叶丹桦胸脯上,睡梦中笑得露出了牙。她不由地尖叫了一声。陈煜这个坏男人,她早就对他失去了信任失去了爱,却出于同情心没赶他走。她的妹妹,进了学校就一门心思补习功课,周末都不肯回家,怎么会和陈煜到了一起呢!
陈煜被叶菁的尖叫声惊醒,朦胧地睁开眼睛说:“菁,怎么了?”他看到叶菁脸色煞白,双唇哆嗦,无力地倚着墙。
陈煜被叶菁的面容吓着了,慌忙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和叶丹桦睡在一起。他的酒意全消了,他不敢相信似的睁着眼睛看周遭的摆设,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简单。更没想到会被叶菁发现,以后她还会让他在这呆吗?如果此时叶丹桦也醒来,在姐姐面前诬陷他强奸她怎么办?如果叶丹桦告诉叶菁她要嫁陈煜怎么办?如果叶菁和叶丹桦吵起来,他帮哪一个?他一想便后怕,不知道该怎样选择立场。
这时,叶丹桦也醒了,她揉揉眼睛,仓皇地看了叶菁一眼,很快恢复了常态,说:“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叶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大声地说:“丹桦!你……陈煜这个骗子骗你了是不是?!”
“我是那么傻,容易受骗的吗?我自愿和他上床!”
“为什么?!你知道他不值得信任,我不赶他走只是给他点做人的尊严!”
“姐,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叶丹桦挑衅地看着叶菁,把柔软的手掌轻轻抚向陈煜毛茸茸的大腿说,“他对我,比对你好哟!”
“你!丹桦,你……”
“姐,我什么?我的青春可是毁在你那个大流氓丈夫万阳的手上,我有什么错吗?”
“好,以前是万阳不好,那么现在呢?你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姐姐伤心?”
“姐,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你那个死鬼万阳害得我进劳教所,你不但不补偿我,反而让我过拮据的日子。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万阳怎么会认识我?又怎么会害到我?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丹桦,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对不起你!”叶菁声音低了下去,软弱无力。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吗?可是我出狱以后你对我怎么样?”
“丹桦,我让你去读书,就是为了很好地造就你!”
“哼!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难我!我倒希望万阳没有死,让你永远逃不出他的手心,你凭什么得宠于这么多优秀的男人?我和煜煜宝贝一起你吃醋了是不是?我就是要让你吃醋,现在你知道我比你有吸引力了吧?人不能太贪心,你专心地和那个金善沭勾搭去吧,别以为你们眉来眼去的我看不出来!”
“丹丹,原来在你心中是敌视姐姐的?”
“我倒是想把你当姐姐,可是你真的把我当妹妹了吗?从小爸爸就出远差,我妈妈对你何尝不是像对我一样亲?现在你却对我这样苛刻,对得住那么爱你的继母吗……”
“丹丹,你要姐姐怎么做,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我尽力满足你!”
“你别张口闭口就和我称姐姐,你不配!你可能以为自己是陈煜的惟一吧?或者说你以为他会把你当成他的惟一?告诉你,这个多情帅哥在我刚来那天便爱上我了!”叶丹桦搂住陈煜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像一只满足的猫,用乌黑的头发柔柔地磨擦他,不再搭理叶菁。
叶菁呆呆地看着他们俩,悲怆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心,气滞于胸。这是叶菁第一次失态,她显得毫无主张。
陈煜被叶丹桦的大胆表白感染了情绪,他已将叶丹桦追求到手,不再需要依靠叶菁,当即坚定了立场,与叶丹桦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轻蔑地看着叶菁,觉得一切行为理所当然。
在叶菁眼中,陈煜就像一只弃狗,不值得她多费口舌,她只说一句:“陈煜,魔鬼!永远离开这里!”
陈煜轻蔑地看看叶菁,又温柔地低下头对叶丹桦说:“丹桦,咱们走!”
“嗯!”叶丹桦一面回应陈煜,一面看叶菁表情受伤的脸,报复的快感使她一脸得意。
陈煜收拾了自己的所有物品,绅士地对叶菁说:“菁,你多保重!”
叶丹桦跟在陈煜身后走了出去。
叶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颓然坐到了地上,她的心,在滴血。喃喃地说:“丹桦,你要找的归宿应该是心灵的,物质挽救不了精神的堕落!”
在酒店的角落里,叶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杯子,眼前浮现着陈煜与她相识以来的种种,浮现着他与丹桦在一起的一幕,她闭上眼睛,双手颤抖地箍住杯子。陈煜的诺言犹响在耳,可他与丹丹却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想哭,她想笑,她哭笑不得。她脆弱的心大受伤害,冷艳外表掩盖下的灵魂柔弱无助。
她把杯子狠狠地砸向墙角。
众食客都奇怪地把视线转向她。她充满了泪水的双眸晶莹明亮,失声笑了出来。
她不再是那个冷艳矜持的叶菁,她所有的骄傲都被陈煜毁灭了,被她的妹妹毁灭了。
这时,金善沭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眼中含满了痛楚与爱怜,他无语地看着她,无语地拽住她的手,紧紧地拽住。这个神交已久的人,他看到了她所有的痛,所有的伤。他的理解,他的支持都在眼睛里。他把她的痛她的恨统统包容进心中。
她像找到了亲人一样,忽地把头埋到金善沭的肩上,肆意地哭了出来。
而陈煜,拥有叶丹桦的日子是癫狂的、无忌的,心情也是富足的、踏实的。为能与叶丹桦拥有更好的生活,他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与客户交涉,他有很多的饭费单子需要客户报销,他在宾馆的套房需要客户为他支付费用。
叶丹桦离开了学校,她喜欢宾馆套房的干净、气派;她喜欢逛商店、跳舞。陈煜都满足了她。她打扮得魅力无限,活得开心自在。她的花费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理直气壮,毫不收敛。
在叶丹桦面前,陈煜自信心严重的不足,总担心自己的吸引力不够,总担心叶丹桦会爱上别人,他追求到手的女子,从没人给过他这种危机感。他愿意为叶丹桦付出一切,他要维护在叶丹桦眼中的能者形象,他不怕付出包括他视为生命一样重要的尊严。
然而光是吃喝收礼已满足不了叶丹桦的消费。快过春节了,他要创造一份意想不到的喜悦给叶丹桦。这样憧憬着,生活便到处都是喜气。
他以高度的热情联系上了被他删除的那个新疆客户。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陈煜捧着新疆客户给的八万元回扣往他包住的酒店房间走去,心想:“如此一年,就是百万富翁了,叶丹桦要花多少不能满足呢?呵呵!”
然而第二天,新疆客户却带了他受贿现场的录像到公司揭发了他。
原因是,公司鉴于上任主管收受贿赂,这届用人便慎重考察,新疆客户就是公司派来考验他的。本来陈煜表现良好,公司打算年底给他十二万元的奖励。
虽然陈煜乖乖将八万块钱退还新疆客户,仍被下放到车间开车床。陈煜明白,公司对他的去留在算一笔精明账,如果开除他,要赔偿他的一笔可观的费用,而下放车间则可以使他自行辞职。
他走在公司里抬不起头了,同科室的人笑话他是小事,重要的是车间里那一群仰慕着他的姑娘们,一定不再暗恋他。他果断辞职了。
都是为了叶丹桦,这个妖冶的女人,使他不知不觉地走上了歧路。他觉得应该恨她,可是,她无以伦比的美貌、狐媚善变的眼神、充满弹性的皮肤、令人难以琢磨的心理,使他无法不爱。
过强的虚荣心使陈煜在找到新的工作之前,绝不肯向叶丹桦透露自己失去了职业。失意的生活寂寞的日子,这样的时刻,叶丹桦的存在越是填补了生命的空缺,陈煜越是用手头的余钱强撑面子。
虽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些惶恐,陈煜对自己还是充满自信的,知道生命的另一个辉煌时期很快会到来,因为他长得太帅。他失去了工作就立即失去了客户的支持,他的宾馆套房得自己掏钱,请叶丹桦吃饭得自己买单。
他每天都以上班为名义偷偷地跑人才市场,希望再有一次机会,得到原来那么好的职位,却一无所获。他的支付能力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开始向妹妹李澜借钱。李澜经营的网吧每天都有好几百元的收入。
还有七天就要过春节了,人才市场已经关门,宾馆取消打折,好在节日期间网吧的客户日日爆满。陈煜揣着从妹妹那儿借来的三千块钱,愁眉紧锁地走在路上,他甚至不舍得坐公交车。这三千块钱,支付吃用也只能维持不久,春节如何和丹桦庆贺呢?
一只硕大的寒鸦歇在枯萎的林梢,在风中晃悠。陈煜感觉自己也像一只硕大的寒鸦,踩在枯细的枝条上,随时有压断枝条的可能,而寒鸦有翅膀,即使脚下的枝条折断,它可以飞翔,不会受伤,他呢?
风呼呼地刮着,他把棉夹克的领子竖起来,护住半边耳朵。
汽笛声在马路上忙碌地鸣叫,那些坐在高级车子中的人们,开着空调,惬意地观赏窗外的风景赶着路,如果陈煜也能拥有一辆车,就不用在街头挨冻了。尤其是对面缓缓驶来一辆锃新的黑色轿车,陈煜一看就喜欢上了,等他将来发了财,就要买这样的车子,带着叶丹桦到处逍遥。他放慢脚步,仔细地去看车的牌子,更仔细地往车里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福气坐这样好的车子呢?
车中的一男一女在开心地说着话,那不是叶菁与金善沭吗?他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已经同居了?此时的叶菁优雅高贵,她穿着黑色的套装,内衬一件雪白的羊绒衣,双眸黑白分明地忽闪着,端正地坐在车子里。而那个可恶的金善沭,一边驾着车,一边开心地说着什么。从叶菁一来这个城市他就迷恋上她,如果不是叶丹桦出现,叶菁现在一定是死心塌地地和陈煜在一起生活,金善沭凭什么得到她呢!
金善沭一定很嫉妒陈煜,经常在叶菁面前贬低他,抬高自己的身价,这次被迫辞职,金善沭一定会向叶菁讲他的错误,他们一定合伙笑话他……想着想着,陈煜的脸就羞红了,他使劲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脸缩进衣领子里。可是车中的人似乎发现了他,刚驶过他身边,突然停了下来。陈煜可不让他们看他的落魄相,迈步快走。
陈煜刚回到酒店,叶丹桦就要求他带她去吃饭,她在舞厅结交的好朋友真多,都喜欢和她一起跳舞吃饭。在叶丹桦眼里,陈煜有那么好的工作,便有花不完的钱。而陈煜多么希望在狠着心买东西时,能得到叶丹桦的阻止啊。
陈煜知道请了这顿饭,他的住宿费就没了。又联想到叶菁和金善沭在一起的幸福状,不由地满腔气愤。他不知道该恨谁,只觉得无法容忍叶菁和金善沭那么幸福地在一起,便产生了强烈的破坏欲。他看了看叶丹桦,长叹一口气说:“丹桦,我没想到你的姐姐这么狠!”
“我姐?她怎么了?”
“她对我们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她唆使金善沭将我开除,使我失去工作失去收入失去支付的能力。我一直不对你说,我担心你不开心,我想找到新的工作以后再和你讲这件事。可是没想到她昨天居然打电话对我说,她对我的报复是冲着你来的,她要让你尝尝没有她的滋味。尤其是春节快要来到了,她要让你尝尝穿不上新衣服的滋味。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对我们的相爱这么怀恨在心,更不敢想象她对自己的妹妹也这么狠心!”
“真的?其实她对我并不是很坏!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惹她生气罢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你吧?”
“啊!丹桦,我对你的爱是真诚的,难道你有什么不满足吗?”
“哈哈,我还没说完呢,开始,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伤害我姐姐,不过现在呢,我倒是真的爱上你了!”
“丹桦,你真好!唉,如果不是叶菁来破坏咱们的生活,我们将有多么富足和快乐呀。唉,你居然以为她不坏,她是你的姐姐,她是什么人,你怎么还不清楚啊?自从她受宠于那个金善沭,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哈哈!我能看出来,我早看出来了,她以为傍上个金善沭就上了天堂?”
“金善沭那个色鬼为了讨好你的姐姐,不顾公司章程,设了陷阱让我钻,他们两个,狠到一块儿去了!”
“哼哼,色鬼!色鬼是最容易降服的!”
“你可别小看他,他的下一步是害咱们分手!”
“你让我过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我怎么会和你分手呢!想要害咱们,他们也别想过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