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错币?”
“错币就是印错了的钱币,不是假币,是国家制币厂正式发行的,我的这张是头像印倒了,有的是多了一道花边,等等。现在一些港客专门出高价收藏这些错币。好了,”板寸摆摆手,“这些你就甭管了。晚上你在饭店等我,我打车接你去。”
盛珠眨了眨眼,嗫嚅道:“好……吧”
“太好了,”板寸站起身,眉开眼笑道,“我今天一大早来就是专门跟你说这事。要是其她姑娘我临时就可以拉走,无需商量的。可我看得出你性格倔强,第一天面试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好驯服的人,所以一大早就赶来了。我现在回去,我还有事,晚上你一定要在饭店等我们。”
板寸走了之后,盛珠神思恍惚。
小霞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湿淋淋的,她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说:“盛姐,发什么愣啊?”
“我不舒服,感冒。”
“我知道了,”小霞嗲声嗲气地说,“吴老板不是给了你感冒药吗,吴老板对你可真不坏呀!”
短短几天接触,盛珠就知道了小霞的放荡,一有机会就找吴老板调情,盛珠有一天晚上看到她把吴老板拖到后面院子里强行跟他亲嘴。据盛珠判断,吴老板已经把小霞玩腻了,不再想搭理她了,小霞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盛珠看不起小霞,却又从小霞身上看到自己往日的影子,盛珠常常为此心惊肉跳。
那梦魇般的日子盛珠以为已被自己彻底埋葬了,盛珠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觉,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埋葬,一有契机它们就像荒野上的磷火一样重新闪烁在她的记忆里、灵魂里。
盛珠很后悔跟小霞说了自己的一些身世。她不想责问小霞为何要去告密。对女孩的这种嫉妒和防范她是见多不怪了。
“盛姐,你到后面我床上躺一会儿吧。”小霞觉得盛姐对她不错,不该挖苦她,“我扶你去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盛珠看了看手表,正好十点。高文的妻子大概就要出站了。
盛珠嘴角浮现一抹苦涩而自潮的笑意。她不仅觉得自己荒唐,也觉得高文荒唐。她似乎想不起来怎么跟那个胆小有病的白面书生搞到一起的,更没想到他是新疆人。
盛珠跟柯迪从新疆刚回来的那几年,特别想念新疆,当然不是想念那一群“安徽帮”,那拨人面善心的同乡毁了柯迪,这一点盛珠是非常清楚的,她想念新疆的自然风光,戈壁、沙滩、林间的木屋、美丽的湖泊,也想念在冰天雪地之中给了她莫大安慰的老校长一家。
高文说他来自新疆的时候,盛珠有一种特别复杂的感受,既恐惧又迷恋,盛珠觉得高文直到目前为止对她的了解还远不如她对他的了解。
盛珠想等到中午的时候呼一下高文。现在不能呼。说不定他已接上妻子了。
他妻子是什么样?高文跟他几乎没谈过自己的妻子。在盛珠的想象里,高文的妻子肯定也像高文一样文弱、白净,多愁善感。
盛珠对想象中的高文的妻子一点也不嫉恨。她甚至很想见见她,跟她聊聊天。
那一天在电话中表现出的醋意,盛珠自己也觉得不得要领,装腔作势。
小霞从坤包里拿出唇膏,往嘴唇上涂抹着,说:“盛姐,你知道我这唇膏是什么牌子吗?”
“不知道。”
“告诉你,你别吓着。我这支唇膏八百块。是法国的力保牌。这牌子可是世界驰名啊!”
“是你自己买的?”
“我有这么傻?我吃饱了撑的?”
“谁给你买的?”
“不认识。前天在北京站钓上一个石家庄来的老头,他要我去他包的宾馆房间,我说还是先上商场吧。他刚给我买了这支唇膏我就溜了。”
盛珠还听她说过一件事。有一次,她在一家五星级宾馆门口钓上一个南方来的老头——盛珠不知她为何老是钓老头?她跟老头去了宾馆的房间,老头要把她按在床上的当口,她窜起身,说:“你去洗个澡,然后再让你快活。”
在老头洗澡的当口,她掏走了老头的钱包溜了。钱包里有四百块钱。
小霞津津有味地传授着自己的生财之道,并要求盛珠跟她一道出去“宰客”,盛珠拒绝了。
那一次盛珠流露出一付非常骇怕的神色。小霞说:“对那些老色鬼就要这么治他们。”
盛珠当时郑重地对小霞说:“以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你别跟我说。”
今天小霞又忍不住跟盛珠说这些。 盛珠非常反感。盛珠怕引发自己的伤痛。但盛珠也感到安慰,她和阮村的那拨儿姐妹在里板镇跟化肥厂的那拨儿青工鬼混的时候,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解放军思想”——解放思想。
那时候,高文正在天国一样遥远的新疆秉灯夜战“北京往事”